半笠江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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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青霄】破璧.章三(大修,收录于《梦见花朝》)

  山腰的树林里一片祥和,像是个世外桃源,出了树林里的村庄则风景骤变,云天青走了一小截泥路,眼前蓦然就成了冰天雪地大雪封山。

  路碑被雪吃了一半,上圌书“寂玄道”三字。云天青端详着这三字,裹了裹身上单衣,觉得名字起得十分贴切。

  寂玄道不算长,看着难走,好歹还有条路,云天青从中原一路过来,沼泽泥泞里头滚过,沙漠里深一脚浅一脚地也过来了,除却异兽把护,这条路也还不算什么。

  云天青一路与牦牛斗智斗勇,顶着风雪而行。

  风雪渐弱,周圌身逐渐暖和起来,他越往前走,雪就越小,当他看见第一片青翠树叶,往上望便是恢弘石阶了。

  沿阶而上,琼华派的山门直圌插銵入天,庄严肃穆。

  云天青走到门前,被守山弟銵子拦住了,他行礼道:“道长劳烦通报一下,在下云天青,想拜入贵山门修行。”

  两名守山弟銵子商议两句,一个去向长老通报,一人留下。云天青等得无聊,便与门口的道銵士搭话。

  他说话利落风趣,很招人好感,通报的弟銵子回来说今日凑巧掌门也在,带他进入琼华派中时还简单介绍了山门附近建筑。

  琼华宫前有一尊玄女像,绕过玄女像进入琼华宫中,掌门太清圌真人正与身边年轻道銵士低声交谈,见云天青进来,打量了几眼,点了点头。

  他身边的青年道长,正是云天青一时兴起来到琼华派的关键人物。

  云天青初来乍到,不好造次,太清掌门性銵情严肃,叙旧显然不大可能。寂玄道比起紫微道也没有难走太多,没道理难住半山腰聚成了小半个村庄的人,云天青心里早就有底,估摸銵着最终试炼应当另有其他。

  果然,他才报上自己姓名,太清便提醒他定心凝神,随即将他送入须臾幻境之中。

  云天青游戏人间,却颇有点片叶不沾身的意思,酒色财气他沾了个全,与守关者个个聊得畅快,走的时候毫不留恋。他在幻境里自觉耽误了不少功夫,出来才知道拢共只过了不到半炷香。

  他通銵过试炼的速度不算慢了,太清掌门对他似乎很满意,又询问了他一些,他一一回答了,提及授箓出家,太清掌门看着云天青,道:“你根骨不错,悟性上佳,琼华派也有火居道銵士,出家与否,但看你自身了。”

  云天青一笑,道:“谢掌门青眼,天青尘心未了,暂未想过出家一事。”

  他话已至此,纵使遗憾,太清也只能点头。

  太清让云天青拜入自己门下,说日后由他亲自传授。一边玄震与太清耳语几句,太清侧首看“你既已入门,当守门规,切莫触犯。”

  云天青老老实实回了声“是”,太清便让玄震先带他熟悉环境,自己则跟随刚刚走进的一位长老匆忙离去。

  “云少侠……现在该叫云师銵弟了,我很欣喜,没想到你当真来了,我也确实没看错人。”

  玄震是掌门的大弟銵子,向来深受器重,为人严谨却温和,门派里对他很是信服。

  他带着云天青在琼华派中游览一圈,介绍了传銵送法阵和各个跨过云端的天桥后分别是什么地方,在同师銵弟师銵妹说话的间隙跟云天青交谈。

  “你若是昨夜到琼华,路上就有个伴了。昨夜也有一名年轻人通銵过试炼,现在应该………”玄震抬头看看日头,“在剑舞坪吧。”

  他这话说得真准。

  玄震刚巧带云天青到弟銵子房安排住宿,才到弟銵子房前的剑舞坪,话音刚落就见到了云天青那名仅早了他半日的师銵兄。

  这时候其他弟銵子都去各自师父那里回课读经了,剑舞坪上唯独那么一个人。

  那人持一柄琼华派派发的长剑,正在练习早课上掌门所授的剑法。他应是有些根基,与琼华派的剑法却有些互相矛盾,云天青远远看见他紧锁眉头,一板一眼纠正自己的姿銵势和出招习惯,广袖翩然翻飞,长发上尽是汗水,偶然间贴在脸颊、脖颈上,就难以甩脱。

  但他已然全神贯注于剑法之上,对此毫无知觉。

  玄震安排云天青先进屋收拾行李,那屋里已经有了一人份的物品,似乎同云天青一样,来时身上没多少东西,并不太占用地方。

  云天青把自己随身细软放好,整理了统銵一发放的物件,换了身刚刚领到的新衣服。

  “玄震师銵兄。”

  剑舞坪上那人终于停下,擦了汗,余光瞥见玄震,便迎上前向他问号。

  玄震点点头,介绍道:“天青,这位是玄霄,也是师父的亲传弟銵子。云天青,新入门的俗家弟銵子。往后你二人同住一间寝室,修行不可倦怠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云天青乖顺道:“大师銵兄费心,天青知道了。”

  他本性如何,玄震与他初见时已经看得透彻,此时不禁莞尔。

  既已将人安排到位,玄震道:“宗炼长老在承天剑台等我,你二人先在剑舞坪暂侯片刻,师父事务繁杂,稍后再来为你们教授琼华派入门心法。”

  二人应了,留在剑舞坪上等候。

  玄震先前遇见过云天青,晓得他是何种秉性,玄霄可不曾看过。纵然玄霄看来对师銵弟师銵妹兴趣缺缺,然而云天青看着端正爽朗,说话动作利落大方,玄霄对这名师銵弟的印象着实不差。

  身边有人并不阻碍玄霄什么,他站开了点距离,趁着掌门到剑舞坪的这点间隙又练起剑来。

  琼华派是素来以剑为本门兵器,就连图腾亦是剑隐云中。“剑仙”之名由来,便是往后需修行的御剑术,可以意御剑,驻足云端之上,山下凡人哪个听说过这等功夫?能飞在天上的就统统称为仙人,踩着剑飞的也是同样,改一个新词叫“剑仙”便是。

  云天青还没有领到自己的佩剑。他从来不曾真正学过功夫,使过的兵器多且杂,也都算不上用得很好,此时站在一边便凝神观察玄霄动作,一扫一探,一挑一刺,皆在心头暗自描摹比划。

  因而太清掌门来时,看见初入门派的两名弟銵子,一名正认真练剑,另一名正认真地直勾勾地看着他,没有来地眼皮一跳。

  “师父。”

  所幸处于以往混江湖的经验,云天青虽看得认真,倒还分神注意着周遭,及时开口打破了沉默。

  “嗯。”太清点点头,招呼玄霄与云天青靠得近些。

  他讲得细致详尽,纵然是云天青这种集千家功夫于一身的野路子,也听得清楚明白。剑舞坪上渐有人声,等到万物面目已经看不大分明,才有人察觉天色已晚,周围的弟銵子房内都点了灯,窗上透出一个个或洗衣洒扫或抄经念书的影子,太清的教学也基本到了尾声。

  又确认一遍两人都掌握了真气运行之法,太清终于满意,放手让他二人回去休息了。

  琼华派是修仙门派,辟谷者不在少数,但毕竟多数弟銵子才入门修行,身銵体支持不住忽然的辟谷,因此一排排弟銵子房背后有一间食堂,也就提銵供些清淡饮食。

  云天青自然是与玄霄结伴同行。天上没有月亮,解决了肚皮问题后,外头几乎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。

  两个人几乎是摸索着回到寝室,各自打水冲洗了一番,一回头看着床铺,云天青没了动静。

  白天他还单以为两张床离得近些,由于时间紧,只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,急匆匆地便出去了,因此犯銵下一个江湖人的大忌:未尝仔细观察周遭情况。

  先下夜里一看,哪里是两张床?分明是一张双人的床铺,只不过两边都靠边放着一床被褥和一个枕头。

  玄霄也微皱了眉头,他倒是没有多想,只是就寝时单纯地不曾、也不习惯与他人离得太近。不过琼华派的布置便是如此,他上山是为拜师修行,本就知晓仙路清苦,又何必在意这么些小事?

  云天青见他毫无芥蒂地拉开被子,把枕头放在床头,自己也不好坦白说见得多想得也多,只好也铺好自己的被子,脱了衣裳睡了。

  时正春夏,昆仑山山顶仍是长年积雪不化,刺骨严寒,好在琼华派的范围内有阵法护持,四季如春,这样夜里,便是直接合衣睡去也不会觉冷。

  但没有人会觉得冷,不代銵表不会有人觉得热。

  云天青觉极浅,半夜里被细微动静惊醒,借着拨云而出的月光侧头一看,玄霄翻了个身,睡得不大安稳。

  床铺不大,云天青和玄霄看着清瘦,可毕竟个头都不小,玄霄这一翻身,掀落的被子与云天青的相贴,隔着两层被褥,云天青愣是感受到这暖烘烘得有些烫人。

  看玄霄白天模样体格,应当不至于忽然高烧至此。

  月光下,贴身衣裳被浸得斑驳,贴在他皮肤上。夜里看不出他面色,云天青犹豫片刻,伸出手贴在他额头。

  汗津津的。

  玄霄也被这触銵碰惊醒了,还未睁眼,已然敏捷地抓圌住了云天青的手。

  “你——”玄霄刚发出一个音,察觉他的手本贴在自己额头上,道,“我天生体质特殊,无事。”

  云天青心头渐生疑虑,却不好多说什么。时候还早,两人理了被褥,又各自睡了。

  天还未亮,出于多年习惯,玄霄已经醒来,准备穿衣洗漱、温习功课。他起得早,有人比他起得更早,若不是对方精神奕奕,他恐怕会怀疑同屋师銵弟夜里醒了就没再睡。

  “师銵兄?”

  云天青嗓音清朗,句尾悄悄带一点南方口音特有的绵圌软温柔。他坐在窗边吐纳已毕,睁开眼来望着玄霄,在金色晨曦中,他的一双眼睛亮得惊人,视线移动时眼波流转,像是蕴涵湖光山色。

  ——这样的好印象并没能在玄霄心中坚持住多久。

  本来初来乍到,正常如玄霄,专心修行潜心钻研;不正常的也少说得乖觉个个把月,好赖装装样子。

  但云天青毫不担心会成为第一个被琼华派逐出师门的弟銵子,放肆跳脱得毫无伪装。

  浪荡子。

  重光长老鹤发童颜,看着像是个小孩子,却个性严肃脾气火爆。云天青倒不算不尊师重道,只是他人都格外珍惜“琼华派弟銵子”这一身份,任何时候都认真而小心,重光几时见过这一身的江湖习銵气?

  这种人竟能进入琼华派,太清竟还收他作为弟銵子?重光是较真的人,被气得够呛,难得一次失控说了重话。

  若非青阳长老在一边拖住他,恐怕将成为琼华派头一回长老与弟銵子间的打斗流圌血事銵件。

  最终,云天青去思反谷反思一日,重光被青阳哄着推着拉着拖走了。他去琼华宫找太清问情况,在太清茫然的眼神下拍了桌子拂袖离去。

  云天青一战成名。

  比起早课上把重光长老气得差点拔剑的云天青,同为初入琼华的掌门弟銵子,玄霄才真正是实至名归。他自小出家修行,根基稳扎稳打,底子好根骨更好,人又认真肯下功夫,虽非故意,却也锋芒毕露。

  而玄霄既与云天青同住,云天青这“浪荡子”的秉性,较之旁人,就体会得更清楚。

  于是初相识时候短暂的好印象也这么烟消云散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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